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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耽美 > 饿骨轮回[无限] > 饿骨轮回[无限] 第255节
  首先发觉到不对劲的人是王大涛。
  他身上随时随地都带着能量检测装置,附近的能量波动是他从未见过之强烈,显而易见,波动的原因不是别人,而是钟言。现在连他都开始后怕,余骨是神算子,他只能看到结果,但是看不到经过。
  他确实看到钟言放出恶鬼后所有人安全离开了,但是余骨看到的“所有人”,还是人吗?
  会不会是钟言将他们全部鬼化了,他们离开望思山的时候都不喘气了?
  王大涛不敢想,更何况余骨只算到他们安全离开,没算到其他的人类安不安全。平子真作为六级傀行者还算稳定,钟言可就太不可控,他比平子真多了鬼的性情。
  “呃……”钟言在这时忽然按住了太阳穴。
  他的头很疼,当年被镇压在响魂大钟下的副作用仿佛还在。不仅是钟声,清游所说的每句话都在他脑海里不停地响起,好像短短几秒就过完了他们相处的几十年。他又一次看到了,清游会因为自己弄死小鱼就生气,因为自己随意践踏花草而难过。
  他们从旱魃杀死的人里救出一个小孩儿,他们跋山涉水去解救人灯,他们甚至还养了一条秉性暴烈的龙……
  恶念从心头缓慢退下,当那个高大的人在心里站住时,钟言拥有了锚点。
  大和尚花了那么多精力让自己通了人性,不是为了让自己大开杀戒的。
  而钟言的种种反应也被飞练注意到了,但是他并没有干预。
  他只是观察,顺其自然,并且随时随地准备成为钟言的左右手,仅此而已。他有了上一世的回忆,他是飞练,也是秦翎,他理解了秦翎最大的心愿,并不是永永久久地活下去,而是小言自由。所以他不要小言为自己守寡。
  原本钟言是自由之身,但因为嫁给自己这么个病秧子才被困在秦家,不得不变成了大少奶奶。那个时代的女子哪有不苦的,哪怕钟言是男儿身,他穿上裙子就不得不“像个女人”。
  所以如果师祖今天要杀鬼,飞练便帮他杀鬼,他要杀人,飞练便帮他灭世。无所谓了,反正都差不多。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余骨见大家都不说话,只好自己来问,“你都记起来了?到底是谁想要杀飞练?”
  “记起来了。”钟言从没记得这样清楚过,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害怕雷声。因为自己在响魂大钟里听了四十九天的雷劫,震耳欲聋。
  “那到底是什么人要追杀咱们?”白芷问。
  钟言尽量忽视太阳穴的疼痛,目光看向王大涛。
  王大涛正在调试能量测试仪。
  所有人一起看向了王大涛。
  王大涛这才抬头:“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怎么了?”
  然而等待他的却不是一句回答,反而是钟言的扑杀。王大涛到底只是一个一级傀行者,当他遇到危险时巨大的鬼影已经窜出身体,以保护“宿主”安全为第一要务挡在了他和钟言当中。那鬼影就像一座不可撼动的黑色大山,足以撑起一栋摇摇欲坠的居民楼,也能够撑住巨石滚落的山洞。
  但是它在钟言面前毫无威力,宛如一面空气墙。钟言轻轻松松地穿越了它,直达王大涛的面前,鬼手眼瞧着冲他的上身而来,足以一爪掏空他的胸腔。
  王大涛却只能看着,因为钟言的速度太快了,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他的各方面素质都不能和半鬼抗衡。而唯一的优势,巨大鬼影,在钟言面前就像一块豆腐那么好切。短短的四分之一秒他想到了许多画面,那些和自己并肩作战的队友们还是一张张年轻面孔。
  所以,是时候轮到自己了吧?自己可一直都是全队的希望,目标是成为唯一的那个活着拿退休金的人,这回完蛋。
  然而那只手穿过了他,又没穿过。
  那只手精准迅速地错身而过,和王大涛的身子打了个招呼似的,而后贴着他的肋下朝他身后而去。期间钟言还用另外一只手推了他一把,将他狠狠地推向了飞练那边。这阵由钟言化作的阴风仅仅是吹了他那么一下就过去了,等王大涛反应过来,他看到何问灵和的身体开始腾空。
  “抓住她!快!”危机意识立马开始工作,王大涛虽然不是最厉害的,但是经验最为丰富的那个。在这种情况下谁不对劲就等于被盯上了,哪怕仅仅腾空不到几厘米。
  就这几厘米的高度,何问灵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白芷迅速转身去抓,果然,这小妹妹是真debuff满身,每回都是拿她开刀。但就在王大涛喊出声的一刹那何问灵开始快速上升,短短一秒内升高了十几米。飞练的触手和柳条同时奔着何问灵而去,试图从左右两边攻破,将人解救下来。
  可奇怪的是,何问灵的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她不像是被忽然间拎起来的,也不像是踩着什么会飞的鬼影。她就是莫名其妙地腾空了。
  钟言面前,平子真没有完全躲开刚才的突袭,他的腹部已经被自己撕开了一个足以致命的裂口。但奇怪的是裂口里头没有人的脏器,血液、骨头、肌肉、脂肪……通通都没有。但他也不是纸人,要是纸人肯定能看出撕裂后的不规则痕迹,钟言不可能认不出来。
  他的伤口是人类的,但身体不是。也不是纸身,而是一个状似真实的壳子。
  就在钟言伤他的瞬间,平子真抬起了左手,利用虚空之力将何问灵“拎”了起来。他的这一举动也成功阻止了钟言的下一次袭击,同时暴露了自己不能近身肉搏的巨大缺陷。
  “是你?”王大涛比任何人都惊讶,因为他和平子真认识的时间足够长,他加入傀行者的时候平子真就在守大门了!
  守门人老平,他是傀行者的元老,也是唯一一位身怀六鬼且精神稳定的傀行者。他是每一位傀行者心里的定海神针,只要他不死,他们的宿舍楼就会一直安全下去。
  平子真已经退到了林子的边缘,手指微微动一动仿佛就能将何问灵给捏死。
  飞练刚有个要出手的趋势就被他发现了,他立马将大拇指往下按压。所有人心里一震……再抬头时,何问灵像个人偶,小臂已经呈现出反关节扭曲的形状。
  “你们不想她活,就尽管来。”平子真胜券在握地笑着,同时他背后又出现了五个鬼影,虎视眈眈。
  “别……别管我!”何问灵已经疼到极致,手臂马上就要被撕下来了。不单单是关节朝外掰,她的手臂还被人拧着内悬了半圈,等于又反关节又螺旋拧动,哪怕骨头不断,她的皮肤也濒临撕裂。她距离草地目测二十多米高,飞练和癸柳就算想要救她也需要时间。
  “你们别管我了,杀了他啊!”但何问灵早就做好了承受后果的决心,她就是队里的那个倒霉蛋嘛。但是这一路走来她也看到这些人是如何活下来的,幕后黑手苦苦相逼,只要走错半步就会全军覆没。她承认自己并不是大胆王,也不是身怀女主光环的那个人,她只是不希望为了救自己而害了大家。
  白芷心急如焚:“平子真你放了她!换我!”
  “我换你做什么?你可是当年的二少奶奶。我就是要看看当年那个小饿鬼……会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付出一条命!”平子真直视钟言。
  果然,恨能令人意志坚决,他当年就恨不得杀死的饿鬼如今再看还是那么痛恨。原本还以为能让他死在第二世的磋磨和悲痛里,可关键时刻居然杀出一个光明道人,给他洗掉了记忆。而那时候自己还没恢复人形,不能直接对他动手,潘曲星又在关键时刻失手,被一枚卯子打成重伤。
  但哪怕钟言通人性、懂人事,在平子真的眼里,他还是该死的鬼。
  钟言伸手拦住了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平子真的伤口上。如果他是活人,现在必定已经被自己掏心而死。但显然他活着又没活,他的身子不完整。
  “好久不见。”钟言从没想过还能和他见上面,“清远大师。”
  清远?元墨和小翠相视一看,清远不是隐游寺里那个闭关的高僧吗?那个因为清游圆寂而伤心过度、自责不已的和尚?怎么会是他!
  “你怎么想起我这张脸了?”不再披着平子真这层身份,清远的面孔像瞬间老去了几百岁,但实际上只是表情变了而引起的面相改变。
  “我们曾经可见过不止一面,我怎么会忘掉?”钟言隐隐发狠,“只不过那时候,你没有这么苍老。”
  飞练身上的铭文令他灼痛,要不是这附近有镇压他的东西他可以杀掉平子真。但令他想不通的是他以为平子真……不,不是,他的真实身份是清远。他为什么没被影响?
  如果古墓里的法器能镇压自己和钟言,那也应该可以镇压清远,可是看情况来看清远并没有被镇压。他一开始的假象骗过了他们,他现在是一个完全可以使出六鬼之力的傀行者。而师祖不仅无法完全驾驭六鬼,连饿鬼道场都开不出来,自己也无法挣脱铭文。
  古墓里头的那样法器……只专门镇压他们两个。
  “想不到我连苍老的脸都被你认出了,你比你小时候聪明多了。”清远稍稍转动手指,像玩弄一只小白鼠一样扭曲着何问灵的手臂,“其实你大可不管这个姑娘,毕竟她和你没什么关系,她既不是秦家的人,也不是你的旧友。”
  “放了她。”钟言在自己处于劣势的时候绝对不说狠话去激将,他没那么傻,“你拿捏人质,无非就是想要什么东西,你说吧。”
  清远的表情却忽然凝滞了一下。
  这凝滞就仿佛是他脸上戴了面具而面具裂开一缝,露出他真实的内心想法。他并不是因为惊讶或慌张才这样,而是因为钟言和他认识的那个小饿鬼不一样了。
  要是当年的那个钟言一定已经急不可耐地杀到眼前,根本沉不住气。更不可能分析利弊,还会和自己讲条件。看来这些年他没少历练,已经没那么好骗好杀了。
  “我猜对了?”钟言分析着他的微表情。
  清远的恶鬼之力显然没受镇压,那么如果自己和飞练两个人联手和他对抗,最可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他按兵不动就是因为他有所图,钟言不怕他图,就怕他别无所图。像潘曲星那种疯子就是别无所图,只图他们这些人早死。
  “好,你确实聪明了。”清远讥笑了一番,“不过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眼前的清远看着就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年人,可钟言却记着他年轻时候的样貌:“那年我被放入大钟,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失去了记忆。清游留下字条让我快快下山,临离开金佛寺的时候,有一个人在偷窥我。我回过头,看到了大半张脸,是你。只不过当时我记不起来你了。”
  “没错,是我。”清远的情绪开始明显起伏,显然当年之事就是他的心头痛。钟言下山那日就是他最为虚弱的时候,被清游亲手打得散了人形,只有脑袋勉强可以凝住。他暗中尾随想要杀掉钟言,结果却发现做不到,只能含恨在墙后偷看,脑袋后头跟着烟雾般的虚肉。
  “你还记得林栋吗?”钟言忽然提到了这个人。
  就是那个操纵活尸的男人,自以为在傀行者里混得如鱼得水,还弄出了一支活尸队伍。但是最后他死在了太岁肉的鬼煞里。
  其他的活尸都被钟言用符纸送走了,唯独他没有,因为给他下降头的人非常高明。当时林栋的头颅被大脑里的菌丝完全撑开,如同打开了一个血肉之盒。菌丝完全侵占了他的脑体,最后将那颗大脑顶出了两米多高。
  下活尸降头,必定会留下降头师的印记。但那张脸印在大脑组织上相当模糊,并不清晰,钟言那时候认不出到底是谁,却无端端地眼熟。
  现在他记忆已经完全恢复,那张面孔,不就是清远老年时的样子。林栋操纵活死人,可是他早就是清远的年降尸了。
  “你居然是从那时候就看到了。”这倒是让清远惊讶,当钟言一提林栋这个人,他就知道是怎么样泄了密。想不到现在的钟言能忍住不杀,等到看清楚之后再动手,降头这方面也大有长进。而当时他们都在太岁肉的鬼煞里,所以清远对林栋死前什么样并不清楚。
  这算是他的信息差。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亲手对林栋下降头,不会操纵林栋去杀他们。
  “在傀行者内部网里给我发送假视频的,也是你对吧?”钟言都能想象当时清远的可恶嘴脸,他躲在屏幕后头操纵一切,“虽然视频是假的,但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有人操纵蝟人想要杀我,让我当心。”
  清远选择了默认。
  “但是我去过那家的房子,屋里有檀香味,说明当时不止是凶手在场,你也在,对吧?想杀我的人是潘曲星,你和他有所勾结,你就是傀行者里头的那个内鬼。”钟言一点点抽丝剥茧,“你应该还提前设计好了十三中学的事,只为了安插一个施小明在我身边,蝟人的墓穴里也有檀香味,说明你肯定去过。而施小明是科学家园养的三源鬼,所以你和科学家园也有所勾结……”
  “你和潘曲星勾结,又和科学家园勾结,那么潘曲星是不是就是科学家园幕后的那个人?你和他狼狈为奸,算计我们,唯一的分歧就是潘曲星和我有旧恨,他要我死,你拦不住他只能先提醒我。当时我看到网站里那句‘终饿可灭世’就觉得眼熟,如今再想……你就是傀行者真正的创办者,对吧?”钟言想了想,“所以你不想让我死到底是因为什么?”
  王大涛的大脑就一直没转起来过,算来算去,老平不仅是创始人,还是幕后黑手?
  清远没想到他完全猜对,是自己小看他了。“钟言,你确实比从前长进太多了,长进到……我现在觉着你确实不能留了。”
  潘曲星那个不成器的心里只有仇恨,只想着杀了钟言报仇,自己必须想办法让钟言知道附近有人准备下手,才给了那么一点提示。结果就是这点提示暴露了所有。
  “你当年是不是嫉妒清游成佛?”当时想不明白的事现在都清楚了,钟言还记得清慧住持说过清远还未放下我执,“你说吧,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一股一股的檀香味从远处飘至面前,清远再也不遮遮掩掩。他在寺庙里念经百年,哪怕被打得没了人形也没离开过千佛山,这股香味已经将他熏透。
  “说,你不杀我,反而让我留心留着命,到底是图什么?我现在让你图。”钟言再问。
  多讽刺,钟言看着他的身子就知道他这层壳子也是勉强凝聚的,当年大和尚也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居然将他伤成这样,打穿了他的根本。清远才是金佛寺里最想成佛的那个人,恐怕从大和尚被送到寺里时他就恨上了。
  所有人都以为金佛寺里注定出现的那个佛是他,结果佛子一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和期盼。但偏偏他还是清游的师父,要表现出处处得体,不能嫉妒。
  然而事与愿违,清游没有成佛,真正有金身的是清远最没看好的愚笨小孩儿,金佛寺早早被预言出的那个佛,是最笨的这个人。钟言只要动动脑子去想就知道清远这些年得气成什么样,气成疯魔都不意外。
  清远暂时还没回答,像是在等人。
  钟言隐隐觉出来了,他可能在等潘曲星的魂魄回来。果真。半分钟后从远处走来一个陌生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这又是潘曲星的壳子,他一定早早在这附近放了尸首,一出意外就转移过去。
  看到潘曲星来了,清远才缓缓开口:“既然你这么聪明,钟言,你告诉我,清游的尸骨和清慧的尸骨,哪一根是不化骨?”
  果然他们要找不化骨,可找到不化骨之后呢?钟言飞速动着脑子,现在自己能多想一分,带着大家伙活着离开的希望就多一分。他们的鬼力已经被镇压住了,信息差不能再差一步。
  “你们找那个干什么?”钟言问,同时拖延时间。
  在场最需要不化骨的人不是清远也不是潘曲星,是飞练。飞练一得到不化骨就会变成完整的阴生子,他们两个没有身子的人……莫非是在打飞练身躯的主意?
  他们想和飞练换魂!
  潘曲星没直接走过来,反而进了树林,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具僧骨。“来吧,钟言,见见你的故人。”说完他再看向清远,“老秃驴,等他说完不化骨的下落我可就要动手了,你别坏我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你就没法成佛,略略略略略。
  清远:气到暴毙。
  第209章 【阴】不化骨9
  而此时此刻的何问灵就在高空中悬浮着,所有人在她眼里都变得很小,像个小虫子似的,只能看出一个黑色的头顶。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得出来,钟言在为了自己和那个叫平子真的老头儿讨价还价。
  钟言就像是挟持人质事件中的谈判专家,在和他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