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礼堂,徐蕾习惯性坐在角落,她独自一人摆弄着手机,不停地给林思衡发消息,然后看着林思衡一条一条的回复她。
徐蕾发的消息很多都没什么意义,想到什么就发什么,刚刚过去的半小时里,消息的主要内容在抱怨数学太难,然后话题拐了个弯,开始抱怨起夏天。
发消息间隙,她抬头去看周围,发现其它人都叁叁两两的聚在一起,大家都很快乐,唯独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徐蕾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大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她撑着下巴,无聊地搜寻着周围,试图找到一个跟她一样没人说话的人。
一圈下来,就在徐蕾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看见了许牧,礼堂的另一端的角落,他一个人坐在那里。
隔了太远的距离,徐蕾只能看见许牧模糊的后脑勺,发现他跟自己一样孤零零坐着后,她轻轻嗤笑了一声,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许牧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视线,他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台上的节目放空。过了一会儿,或许是那道视线太直接,他有所察觉,下意识往身后看去。
视线在空中交汇,两人都有一瞬怔愣,徐蕾完全没有想到许牧会回头,反应过来后她立马转头,将视线投向别处。
同样,许牧也收回目光回过身,重新看向舞台,不过这次没有再放空,而是心底涌上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疑惑,疑惑铺满心脏,像是年幼时用手碰到草叶边缘,带来一股藏着痛觉的痒意。
许牧被这样陌生的感觉萦绕着,直到头顶响起一声“借过”,他的思绪才被拉回。
刚到礼堂的齐杉想从许牧跟前经过,却瞧见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来人,只好出声提醒,等许牧回过神,她出于礼貌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我看你们班好多都在后面。”
“我等会儿就过去。”许牧随口回答。
“原来是这样。”齐杉点了点头,没有多留,简单寒暄后便离开了。
她匆匆绕到礼堂另一侧,在靠近出口的地方找到了王越楷,他正仰着头费力地寻找齐杉的身影,没注意到想找的人已经来到了他身后。
齐杉拍了拍王越楷的肩头,把他吓了一大跳。
“你又吓我。”王越楷捂着胸口说。
“谁让你没看见我呢。”
齐杉从小学到现在,吓了王越楷无数次,次次得手,她偶尔也会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真的被吓到了还是为了配合她演的戏。
她继续拍了拍王越楷的肩膀,“拿出来吧。”
“拿什么?”王越楷装糊涂。
“崔阿姨说她给我买了个礼物,托你带给我了。”
王越楷瞪大眼睛,“谁说是她给你买的?明明是……”
“行了,”看见王越楷略显窘迫的样子,她大笑道,“还装呢,快拿出来吧,两个月前我就知道了。”
“没意思。”王越楷别扭地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礼袋,“我下次不会告诉任何人了。”末了不解气还补了一句,“你们都守不住秘密。”
他两个月前就做好了给齐杉的毕业礼物,藏着没跟任何人说,除了自己的妈妈,想着毕业这天能给齐杉一个惊喜,没想到齐杉早就知道了。
没理会王越楷的嘀咕,齐杉拆开礼物,礼袋里装着一个木雕小人,是她有一天心血来潮画了一个自己的卡通形象,王越楷见了非要拿走,她虽然不解,但还是给了他,没想到被他做成了木雕。
“你什么时候会的木雕?”齐杉显很惊讶,举着木雕左看右看,似乎不太相信是王越楷做的。
“寒假学的。”他举起手,指着指腹一道极浅的疤痕说,“你看,我当时手还被划了,流了不少血。”
“啧啧,”齐杉配合着捧起他的手,“这么大条疤?是不是很疼?”
齐杉的反应让王越楷非常满意,他赞同道,“可疼了。”
“是不是很辛苦?”
王越楷点头如捣蒜,“可辛苦了。”
“既然这么辛苦了,可以再辛苦一点,多雕个小人吧,”齐杉指了指木雕,“一个太孤单了。”
“雕叁个四个都行。”王越楷表示没问题。
见他有点没领会到自己的意思,齐杉也懒得解释,挥挥手,“随你,雕十个都行。”说完齐杉把小小的木雕放进了口袋,拉上王越楷,准备去礼堂外面的大厅透透气。
两人往外走的时候恰好跟陈榆擦肩而过。经过时,齐杉微微停顿了一瞬,回过头看了一眼陈榆。
“你在看谁?”王越楷问。
“刚刚过去的女生,我隔壁班的。之前有一次她给我拍过红榜照片。”齐杉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她可能不记得我了。”
“肯定记得,”王越楷再一次点头如捣蒜,“年级上没有人不知道你。”
虽然察觉到王越楷有拍马屁的成分,不过齐杉觉得他说得没错,年级上的确没有人不知道她,毕竟她的脸在红榜上待了整整叁年。
至于她为什么要回头看陈榆,说来奇怪,她们私下都没有说过什么话,但叁年里,她在走廊跟陈榆迎面相遇过无数次,从高一到毕业,几乎每天都能见一面,能日日相见本身就是一种缘分。
想到这里齐杉又回头看了一眼,她有点想去跟陈榆说声毕业快乐,又觉得那样太唐突。短暂迟疑后,她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或许沉默本身就能算作一种道别。
c城的六月是多雨的季节,晚会刚开始不久,礼堂外面便刮起了大风,风刮来厚厚的云层,让暴雨比天气预报显示的时间来的更早。
陈榆沿着礼堂过道回到座位,万馨因为家里聚会提前离场,她一直送她到校门口,回来时发现宋池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坐在原位,安静地看着舞台。
“这节目这么好看?”陈榆坐下后问宋池。
“……不是,”宋池回过神,“我没有在看节目。”
“那你在想什么?”
宋池转过头,细细地去看陈榆,好一会儿后开口说,“觉得很神奇,毕业晚会,我和你坐在一起。”
“有更神奇的吗?”陈榆被宋池的神情逗笑,继续问他。
“有,”宋池点了点头,“等会儿我们还会一起回家。”
没有比这更神奇的事情了。
也许夏天本身就是神奇的季节,被雨水注满的夏天,什么都会发生。